两人说话之间,前方那匹枣红马已走到了道旁一处茶棚外,马上骑士似乎根本不在意官道上众人的议论,忽然勒马停下翻身下马,身姿竟是轻灵无比。
那人下马站定,虽是身裹斗篷,却仍遮不住那高挑的身段。围观人群见骑士下了马,便也跟着都停步不前,似都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于是都在茶棚外远远观望起来。
那骑士一手握着银索,忽然转头向围观人群扫了一眼,众人只觉得两道清冷目光宛如利刃一般掠来,都只感心头一紧,不约而同的后退了几步。而那骑士却又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目光,牵马走近茶棚,招手道:“来一壶茶。”说完大大方方的在一张竹桌旁坐了下来,同时拉了***中的银索,扯得那男人脚下一个踉跄。
四肢奇长面如猿猴的男人极不情愿的也跟着走入了茶棚,却只在那骑士身旁两丈处站着,他恶狠狠剐了一眼那骑士,随后竟然闭上了眼睛。
茶棚老板是一个寻常百姓穿着的老头,见此也不敢多问,赶紧沏了一壶茶放在桌上,却是暗地里心头打鼓不已。
骑士伸手随意放下一把铜钱,然后竟然松开了那根银索,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
老头小心翼翼的收着桌上的铜钱,却瞥见那骑士一双纤细修长的手掌竟如女子一般,顿时诧异之心更甚。
茶老板数好了铜钱,不由小心翼翼的含笑说道:“客官,钱多了……”
那骑士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语气平淡的道:“无妨。”虽只是回了两个字,但那话音却如银铃相碰般清脆明亮。
茶老板连忙点头哈腰收好铜钱退了出去,将那匹枣红马栓在了茶棚旁。
这时,就听不远处人群中忽然有人低声说道:“嗬!敢情是个女的。”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旁人疑问:“老兄,你如何看得出她是个女的?”
先前说话之人是一个中年男子,他眯着双眼嘿嘿低笑道:“你们难道没看到她耳朵上戴着东西吗?”
众人一听,立刻凝目朝那骑士望去,果然见那人圆润的双耳耳垂上戴着一对翠绿色的耳坠。
除此之外,更有眼尖之人瞧见那骑士裹着斗篷的胸脯依旧有些微微隆起,是故便有人肯定的讪笑道:“的确果然是个女的。”
这下人群更诧异了,都不知一个女子为何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带着一个被缚住双手的男人招摇过市,而所谓相由心生,观那男人怪异身形和阴冷面容,一看便知非是良善之类,于是一时间议论声又沸腾了起来,有人疑惑道:“这女子究竟何人?为何要抓着一个男人?这也太大胆了吧?”
“那男的倒好像有些面熟……”议论声中,忽然有人惊咦道:“是了,这常州城门口的告示牌上贴着的刑部悬赏令上有一个人的画像不是正和此人相似么?”
此言一出,围观人群顿时哗然,不由都露出紧张惊异表情。有人低声道:“这一看还真有些像,莫非此人真是朝廷通缉的重犯不成?”
又有人道:“但看那女子似乎并非官差捕快,怎的能将此人抓着了?”
却有人附和道:“看样子倒像是江湖上的人物,最近常州可不太平,前几日还有许多江湖中人在城里生了拼杀之事,大家可得小心些,免得惹祸上身。”
众人闻言俱都又惊又疑,但又架不住好奇之心不愿就此离去,便只得又各自退了几步,依旧驻足远远围观。
不远处的马车中,公子羽忽然问道:“可看出那人的来历?”
王马心领神会,却摇头道:“这倒看不出,但我却知道那是个雌儿。”
公子羽不置可否,淡淡道:“如此穷凶极恶之徒,竟被一介女流所擒,这可真是有点意思了。”
王马却微微皱眉,沉吟道:“铁臂神猿武功高绝心狠手辣,这些年官府屡次派人捉拿尽皆无功而返,因此刑部才不得不重金悬赏于他,若此人真是那石庚丑,那擒住他的这个女子便绝非寻常人物。但看那女子似乎并非官府捕快,这倒是稀奇了。”
公子羽却淡淡说道:“既是重金悬赏,那捉拿者也不一定都是官府中人,你可曾听说过缉刀令?”
“缉刀令?”王马微微一怔,随即恍然道:“据说缉刀令可是一帮专门靠悬赏令吃饭的家伙,如果此女子真是出自刑部的缉刀人,那这铁臂神猿倒也不算栽得太冤。”
说话之间,马车即将绕过道上围观人群,却在这时,车厢内的公子羽透过车窗刚好瞥见茶棚里的那名蒙纱女子恰好摘下了脸上黑纱,现出了她的容貌。
斗笠下,把女子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年纪,一张略显尖俏的脸庞,眉如柳叶,凤目含星,琼鼻丰唇,仅从五官相貌来看,她端的算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但与寻常肤白貌美的女子不同的是,这女子脸上肤色呈现出一种久经风吹日晒的小麦色,因此一眼看去非但没有一般小女儿家的娇弱温柔,反而身姿飒爽英气逼人。
虽只是匆匆一瞥,但公子羽却忽然如遭雷击,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座椅上,怔怔然恍若失神。
茶棚内,现出真面目的女子随意喝了一口茶,然后双目神采如寒星流转般向外扫了一眼,围观者见她忽然摘下面纱,一时难免被她英奇不凡的相貌所惊,私下里又涌起一阵议论。
王马驾着车正要继续前行,公子羽却忽然回过神,他尽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之情,说道:“等等,我们不妨也瞧瞧热闹。”
王马眉头轻皱,心中不免略有疑惑,却还是依言勒住了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同时双眼迅从人群中扫过,神色十分警惕。
片刻后,王马忽地神色微变,压低了声音侧头对车厢说道:“公子,此地恐怕会生变故不可久留,还是离开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