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载走入了行宫的一间偏殿之内。偏殿中,一名须有些花白的男子,背对大门而坐,身周铺满纸张,对面则是一座浑天仪。
“总教习。”
董载行了个礼。
大魏总教习之职,设文武两位,武总教习为禁军教头,而文总教习便是眼前这位钦天监监正,洛逢青。
“陛下来此,所为何事?”
“总教习,只是想问,如今星象占卜,结果为何?”董载沉声问道。
“陛下为扰星象卜算,愿封星扰命,以血祭运,又问我做什么?”洛逢青说。
“教习,这是您教朕的,命由天生,却为人定。”董载说,“既然随朕来此,教习总不至于真的一言不。朕自知此举确实耗用了不少人命,可若是妖魔大举来犯,成功颠覆了大魏江山,死的就不只是这几个人了。”
“圣明君主,不以人命衡量。”
“教习,您也没有见过古代圣明的君王,他们治下难道人人都被皇帝关注?就会不遇荒年,不死流民?他们依然会死,圣明君王,只是让死的人少一些罢了——正如朕如今所做的这样。”
“将军出征,兵士皆知此去可能会死。然而,生有战功封赏,死有阵亡抚恤,生死皆安,将士无后顾之忧,军心凝聚,方为常胜之师。而陛下集结天星,以人命借天命,上掩天数,下瞒群英,一朝败露,则民心皆失,又如何算得上圣主明君呢?”
董载笑了:“教习说得好,那教习能否教我,在此大魏江山被妖魔环伺,天灾频,而人道将熄之际,朕有几年时间,来做这个明君圣主?又如何有时间,去一一改变这天下的沉疴绝症?”
洛逢青沉默片刻后,叹息道:“是微臣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
“此话又从何说起?”董载大笑,“教习司掌钦天监,本就不是坐在朕这位置之上,此非你分内之事。若是朕治理天下,全凭臣子出谋划策,自己却不思半点,那才是天下危亡之兆。”
“然而,陛下有此心性,却不以明主之姿示人,终是……”
“此乃迂腐之说,教习。朕履位半载,已知不可法常理以治天下。妖魔之势,已如病灶入骨。人族历经多朝,将四方妖星慑服,以各式法门将其困于方寸之间。如今妖星之中,唯塞北、酆都二处,势头不可估量。朕若不除此二患,又何来太平展的时机?”
“陛下如今所为,却并不能除塞北、酆都,反而将自身置于危险之中。”
“若朕不御驾亲征,以身犯险,如何钓得出背后真正有分量的妖魔?教习,你若不欲与我说星象如何,朕不怪你。但冷冬南来,其势至何处,此事,您总得帮朕盯紧了。”
“……酆都行踪,皆在掌握。”
“那便好。”董载一振衣袖,“便要等那妖魔到来,与朕的天庭碰一碰!朕不求毕其功于一役,但年节将至,朕定要将酆都的覆灭,化为此一岁将除之物,刻入历法之内!若他日人道不灭,朕之功绩,亦应有其一席之地。”
“是……”
董载点头离去,而洛逢青则神情复杂。
“您说……您的天庭。”
如果是旁人说出这等话来,洛逢青会认为意思是他是现在“天庭”这个祭仪的掌控者。
然而如果董载说出来,恐怕就是另一层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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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陆凝和温容回到荥阴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温容还是非常高兴的,她从细腰的尸体上掏出了不少金银珠宝,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是游客了,却还是对这些黄白之物这么感兴趣。
或许因为高兴,温容甚至还把映魂镜的封锁又解开了点,让那七个妖王——陆凝刚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差点当场解放天满星的力量——出来聊天。
陆凝见这七个妖王表现得还挺平易近人的,就问了一下细腰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
妖王也直接给了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