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安雅霍地一下起身:“问题就在这儿,不能为了讨好我没了良知吧?”
“安雅,你言重了,或许他只是不懂事。”房如梅正色道。
“好吧,就算他不懂事好了,反正这一点我不喜欢。”郑安雅道。
房如梅笑道:“行行行,这算一件。还有别的吗?”
“还有就是……他长得也太像那个谁了,刚见到他那会儿吓我一跳。”郑安雅道。
“你说的是牟英怜吧。”房如梅道:“说起来,我正好有一段陈年往事想讲给你听,你可不要嫌我啰嗦。”
郑安雅道:“阿达您说。”
房如梅道:“你母亲刚成年的时候,所有人都盼着她早日成婚,尽快生下继承人。而当时,四大家族中唯一与她年龄相仿、也没有婚配的男人只有我一个,于是我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太子贞君。在成婚之前,你母亲很少主动与我交谈,因为在她眼里,我仅仅是房如兰的弟弟而已。婚后最初那些年,我们的关系不冷不热,大体上过得还算和顺,不久后就有了你。那时候我挺知足的,因为从小长辈们就告诉我,婚姻是为了合二姓之好,什么情啊爱的,那些都是普通百姓才能追求的东西。我们是贵族,身居高位,受百姓供养,自然也就应该承担更多的责任。放眼周围,五大家族的婚姻大体都是如此。直到有一天……”
郑安雅忍不住上前握住他的手。房如梅释然地拍了拍她的肩,继续道:“牟英怜进宫的情形你应该还有印象……”
“我当然记得,”时隔多年,郑安雅想起这事依然气不打一处来,“他太嚣张了!居然威胁说您不接受他就得回房家!”
房如梅摆了摆手:“他有这个底气。在民间,两个人感情不好或者出现了第三者,一拍两散很正常。可惜,我们身在王室。”
郑安雅道:“我知道,您是为了我才忍气吞声的。”
房如梅道:“如果郑河清没有叛逃或者郑升平没有嫁到杜家,那即便我回到房家,你依然会得到不错的照顾,只可惜他们都不在宫里。你母亲从不管家事,牟英怜又是个小心眼的,必然容不下你。当然了,我不走还有另一个原因:我国历史上和离的王后回到家里很难找到伴侣,除非等到王驾崩之后。所以我原本打算等你成年,有能力保护自己之后再回房家。”
郑安雅点点头。显而易见,与前王后交往容易得罪王上,没有几个人愿意触这个霉头。
房如梅道:“牟英怜说过一句话:‘但凡我早生几百年,王后的位置绝不是你的!’这话我无法反驳,因为假如他和我同龄,你母亲大概不会选择我,即便有人提议,我也会知趣地退到一边。只是,现实无法假设。慢慢地,我明白了一件事:我和你母亲的婚姻是个错误。”
“阿达,您别难过了,都过去了……”郑安雅安慰道。
“你听我把话说完,”房如梅道,“不相爱的婚姻是错误的。也许有的伴侣最初很相爱,后来变了、感情淡了,到了不得不分离的地步,但他们至少曾经爱过,有过许多美好的回忆。可是如果两个人一开始就不相爱,指望朝夕相处多年之后能变得相爱简直难如登天。婚姻中有各种现实又琐碎的问题,能极大地消磨人的耐心,只会让相爱的关系变得没那么爱,让不相爱的关系变得不堪一击。”
“阿达,你的意思是?”
房如梅道:“你刚才说了,你不喜欢牟明月,在可预见的未来你也大概不会爱上他,你愿意与他成婚只是出于对他的愧疚和补偿。假如你真的这样做了,不仅不是对他负责任,反而会害了他。”
“害他?”郑安雅很是诧异。
房如梅道:“是的,因为你们的关系有可能变得更加疏远乃至两看相厌而不是相濡以沫。我问你,你能接受你和林长卿各自婚配、各自生儿育女,从此只做普通的亲人吗?即使你和他断了关系,他现在回到渤海国,你能确信自己一辈子对他不旧情复燃吗?好,即便你从今往后对他再无感觉,你敢保证自己不会再遇到一个或许比林长卿差一些但比牟明月更令你心动的人吗?如果你遇到了这样一个人,那你会怎么对待牟明月?”
“我……”郑安雅语塞了,她和牟明月没有感情基础,她不敢说自己在婚后漫长的岁月里不会对其他人心动,更不敢保证自己能把感情纠葛处理得比母亲更好。
“安雅,我希望你能与心爱之人成婚,不要让牟明月成为第二个我。他或许不够出色,但他只是不适合成为王后而已,他在牟家做一个有姐妹和侄女相伴的富贵闲人要远远好于一个人在冰冷的王宫里磋磨岁月。至于那几位长辈,无论是郑河清还是郑奉仪尽管交给我来处理。”房如梅道。
“可是阿达,我还是有顾虑,我总觉得长卿对我不是真心的。”郑安雅道。
房如梅笑了:“傻闺女,你这是当局者迷。他若不是真心,会路远迢迢跑来高昌城吗?”
“可是他分明对那个叫莞尔的宫女有好感。而且,与我成婚可以确保两国和睦、天下太平。为了家国大义牺牲自己的幸福,我相信他做得出来。”郑安雅道。
“这样不行吗?”房如梅问。
“啊?”
“我是说,假设你的担心是对的,他就是为了两国永远不起战事才与你成婚,这样你不能接受吗?”房如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