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担心封十二会有什么不轨的念头,一来她相信他的人品,二来她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伤口多么难看,对着这么糟糕的一个身体,谁也起不了多余的心思。
她只把封十二当作一个外科医生,放心地让他帮忙瞧伤。
封十二在披风滑落的一刹,眼瞳不自觉地轻缩了下。
方桐赤裸的背脊上,一道长长的伤口用桑皮线加以缝合,桑皮线能融入肌肤,无需拆线,此时已融合了七八分,断处并不明显,但那道暗红的伤口仍然怵目惊心,伤口两端未愈的皮肉微翻,可以想见当初挨的那刀有多深。
封十二的目光移向她左肩,左肩的箭伤更是狰狞,如同一只被缝上的眼睛,此时已微微绽开。
方桐等了一阵,不见对方说话,不由出声:“是不是得重新缝合?”
她的语气犹自镇定,紧绷的身体却泄露了她的心情,上次缝合她已生生疼过一回,难道这次还得再来?
“……不用。”封十二道,“你的伤口长得很快,里面没有裂开,外面的皮肉只要上药就行。”
方桐长出一口气:“太好了。”
“不过上药的时候你得忍着。”封十二道。
“我懂。”方桐看看四周。
他们现在马车里,外面有封玉扬等人同行,实在不宜出太大声响。
“你拿块帕子给我。”方桐道。
“做什么?”封十二问。
方桐回头看他一眼:“我咬在嘴里你再上药,万一太疼,我咬着帕子就叫不出声。”
封十二垂眼看看她的后背。
“别磨蹭了,”方桐催促,“我冷。”
她还没穿衣服,一条披风没法保暖,还得露着背让人上药,小风吹过,很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封十二低应了声,递了块帕子给她,转身去暗格中拿药。
方桐拿着帕子瞧瞧:“干净的?”
她一紧张就话多,忍不住想开个玩笑放松一下。
“没用过。”身后传来封十二的回答,接着便是瓶瓶罐罐放在小几上的声音。
方桐将帕子绞成一股,试着想往嘴里送,犹豫了一下,回头:“你上药很快吧?”
封十二低着头,拔开瓶塞:“嗯。”
方桐看着他灵活的手指,认真叮嘱:“你轻一点儿。”
封十二抬眼。
他黑漆漆的瞳孔中没什么情绪,显得格外冷静。
“你转过来,趴我身上,方便上药。”他重新垂下头,将一张黄纸对折,把瓶里的黑色药粉倒在纸上。
方桐没有扭捏客气,她把披风掩在胸前,转过身,打量他一眼:“怎么趴?”
病人上手术台前都会和医生确定姿势,她直接把封十二当成了她的主刀。
封十二停下手里的动作,似乎有些不确定,顿了下才道:“比刚才那样略低一些。”
方桐看看长椅:“这椅子行吗?”
马车上的座椅不宽,两人叠在一起已然有些勉强,何况还要上药。
封十二抿了下唇:“去地板上。”